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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殘暴”藝術家,卻也是上帝之光丨追隨卡拉瓦喬

編輯:關玲 時間:6/23/2020 9:30:38 AM 瀏覽:9780

奧塔維奧·萊奧尼,《卡拉瓦喬像》,約1621年

  對于卡拉瓦喬,大家最為熟知的可能是他那極具話題性的暴躁性情和危險的生活方式

  從1600年11月至1605年10 月,他共有11起違反法律行為記錄在案,包括襲擊、傷人以及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攜帶劍和匕首。

卡拉瓦喬,《美杜莎》,1595-1596年之間

  1606年5月29日,卡拉瓦喬還因賭博和別人起了爭執,并在接下來的扭打中殺死了對方。于是開始了顛沛流離的逃犯生活。

  在逃亡馬耳他期間,他因傷害一位馬耳他騎士(Knights of Malta)而被捕入獄;成功逃走后,卻于1609 年10月在那不勒斯的一家酒館外面被襲擊而嚴重負傷。

  1610年夏天,他懷著被寬恕的希望返回羅馬,結果卻在途中不幸離開人世。

卡拉瓦喬,《圣厄休拉的殉難》,1610年

  盡管他的這種性格和生活方式看起來的確令人咋舌,但卻絲毫不能撼動他在藝術上的成就和地位,也無法淹沒他對同時代及后世藝術家的深遠影響。

  卡拉瓦喬處于文藝復興之后群星隕落的年代,在繼承文藝復興人文主義精神的基礎上開啟了自然主義的先河。

  他獨特地運用光影,強烈的明暗對比使畫面充滿舞臺般的戲劇性效果;并大膽地將底層人物的形象引入宗教繪畫當中,闡釋出自己獨特的宗教情懷。

卡拉瓦喬,《圣母之死》,1601-1602年

  他那具有革命性意義的先例作品激發了后來者的競相學習,包括巴爾托洛梅奧·曼弗雷迪、瓦倫汀·德布倫、尼古拉斯·圖尼埃、尼古拉斯·雷尼埃、切科·德爾·卡拉瓦喬以及年輕的胡塞佩·德·里貝拉等一眾杰出的藝術家。他們也被稱為“卡拉瓦喬派”畫家。

  今天,知美君就和大家一起,看看這些在卡拉瓦喬影響下的藝術家們的作品,以及在其影響下的繪畫發展。

《追隨卡拉瓦喬》

[美]邁克爾·弗雷德

2020年6月

有書至美-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

  描繪通俗人物

  在將殺手、玩紙牌者、飲酒者、樂手、扒手、吉卜賽人以及其他的通俗人物形象引入繪畫的過程中,卡拉瓦喬的《占卜師》(Fortune Tellers,創作過兩個版本)與《老千》(Cardsharps)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這兩幅作品描繪了占卜師、玩紙牌者、偷竊者等通俗人物形象,并呈現出極具戲劇性的瞬間。

  這幅《占卜師》中,一位吉普賽婦女正為一位貴族男青年看手相 。

卡拉瓦喬 , 《占卜師 》, 1594 -1595年

  簡潔、明了的半身像構圖 , 卻悄然地特寫了正在發生的盜竊情境——吉普賽婦女正在偷竊男青年手指上的戒指。

  而這幅《老千》則刻畫了一個玩紙牌者出老千的場景:

卡拉瓦喬,《老千》,1594-1595年

  畫面中描繪了兩個騙子、一個無辜的賭徒。場景簡單而緊湊。

  畫面左側的賭徒專注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牌,渾然不覺身邊另外兩個人的老千手段。

  描繪通俗人物這一特色被卡拉瓦喬的追隨者們繼承,并發展成一類重要的繪畫題裁。但與卡拉瓦喬不同的是,他的追隨者們通常是以三教九流云集的客?;蝾愃瓶臻g為場景來描繪這些人物。

  巴爾托洛梅奧·曼弗雷迪的這幅《玩牌者》(Cardplayers),便同樣向觀眾展示了玩紙牌這一場景。畫面中除了兩位玩牌者之外,還聚集著一些無關的旁觀者。

巴爾托洛梅奧·曼弗雷迪,《玩牌者》,1618年

  畫面中玩牌者緊貼前景的特點,可以看出沿襲自卡拉瓦喬的早期作品。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曼弗雷迪的這幅作品放棄了明亮的光線,整個場景以深色調描繪,也許有人將其稱為濃重的明暗對比,這是曼弗雷迪酒館主題的一個標志。

  而瓦倫汀·德布倫的代表作《占卜師》,則以自然主義的方式表現了1600年之后的卡拉瓦喬風格,即一種局部色彩濃烈、明暗對比鮮明的風格。

瓦倫汀·德布倫,《占卜師》,約1620年

  畫中六個人物形象(四名男子、兩名女子)被置于一個幽暗且地點不明的內部空間。畫面中央站著一位年輕的吉普賽女性,她正為身著昂貴服飾、頭戴羽毛帽子的年輕男子解讀掌相。

畫面左側,在吉卜賽女人的背后,一個穿著深色披風和帽子、幾乎完全隱匿在陰影中的人物(有些許亮光照射到其帽子的頂部)正小心翼翼地從女子身邊的袋子中取出(也就是偷)一只雞。

  單人像作品中的直面性/專注性

  直面性

  卡拉瓦喬的存世油畫中,除去因概念獨特而不能被視為肖像畫的少數幾幅畫作之外,單人像畫作的數量可謂相當可觀。其中大部分作品都基于一種可稱之為“直面性” 的構圖,簡單來說,即人物形象有側重地面向觀眾。

  以《酒神巴克斯》為例:

卡拉瓦喬,《酒神巴克斯》,約1597年

  畫面中年輕俊美的酒神,斜靠著面對觀者,他一手持著自己身上那寬松外套的束帶,捂在胸口,一手提著盛著滿滿葡萄酒的高腳酒杯,仿佛在邀請我們與之共飲一杯美酒。

  這種構圖將觀者與作品的關系主題化,畫家承認了觀者的在場,并在第一時間給予肯定,營造出極為逼真的感官體驗。

  而在形式上,這些作品的人物形象總是躍然紙上,即畫面背景極度簡化,畫中人物簡直如同要被推出畫布而闖進觀者的空間。(酒神巴克斯左手優雅地舉著高腳杯,杯中酒仿佛將要傾灑而出。)

  這在卡拉瓦喬追隨者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到。

  比如,胡塞佩·德·里貝拉的單人像作品《乞討者》(Beggar)。

胡塞佩·德·里貝拉,《乞討者》,約1612年

  畫中的乞討者毫無疑問取自生活中的真實形象。感覺上,他與畫平面極度地貼近,以至于近乎達到重合的地步,仿佛已經威脅到觀者的空間。

  單一的光源從左上方落下,照亮他已變禿的額頭、紅色的鼻子與臉頰以及部分胸膛;他略微側目,好像并未完全直視觀者,但這進一步強調了身體的在場性。

  而在另一位與卡拉瓦喬關系密切的藝術家切科·德爾·卡拉瓦喬的《長笛演奏者》(Flute Player)中,描繪了一位年輕的淡棕發色男子,他身著寬松的白色襯衫、棕黃色的馬甲,頭戴插有棕黃色羽毛的黑帽子,雙手拿著長笛,并向觀者投來并不友善的目光(至少看起來如此)。

切科·德爾·卡拉瓦喬,《長笛演奏者》,1615-約1620年

  從風格上講,切科的作品體現出一種光學聚焦度極高的寫實主義,這起先源于卡拉瓦喬16世紀90年代、17世紀初期的作品,但之后切科在這條路上比卡拉瓦喬走得更遠,或遠遠超出了卡拉瓦喬的意愿?!堕L笛演奏者》就是一個例子。

  瓦倫汀·德布倫的《魯特琴師》則更能明顯地看到卡拉瓦喬的影子。直到不久前它還被當作卡拉瓦喬的《魯特琴師》的復制品而被掛在同一間展廳。

瓦倫汀·德布倫,《魯特琴師》,約1625—1626年

  畫面中一個英俊、富有男子氣概的年輕人,穿著精致華貴的服飾坐在椅子或高腳凳上彈奏著魯特琴。

  年輕人嘴唇微張,也許暗示正在歌唱,右腿擱在左腿的膝蓋上,頭微微向右傾斜,但目光筆直地凝視前方(讓我們感覺與其四目相對)。

  但這幅作品的主要特點在于襯衫的色彩與非凡的筆觸處理。高貴又仿佛輕薄透明的真絲、深色卻富有光澤的金屬胸甲,以及歌者手和臉部的描繪,也是這幅作品的非凡之處。

專注性

  在卡拉瓦喬另一些單人像作品中,人物則呈現聚精會神的狀態,比如,抹大拉在懺悔、圣弗朗西斯在禱告、圣杰羅姆在寫作、大衛注視著哥利亞的頭沉思。這種展現人物專注性的構圖方式為單人像作品帶來心理上的“深度”,這種人物的深度可以算是卡拉瓦喬作品的一大特點。

  體現專注性的一個簡單例子是《沉思的圣杰羅姆》(Saint Jerome),這件作品的專注性力量著實讓人印象深刻。

卡拉瓦喬,《沉思的圣杰羅姆》,1605-1606年

  畫面主要描繪杰羅姆的胡須、俯視角度下微微反光的禿頂。(他伸展著的右手臂纖細卻不乏肌肉,右手執筆仿佛將要書寫。對面的骷髏直視著他,雖然看似被遺忘但實則已內化為整體的一部分。)

  在曼弗雷迪的《彌達斯在河源處洗去黃金詛咒》(Midas Washing at the Source of the Pactolus)中,同樣可以看到這樣對專注性的體現。

巴爾托洛梅奧·曼弗雷迪,《彌達斯在河源處洗去黃金詛咒》,約1613-1615年

  畫面中,彌達斯大部分身體裸露著,朝他的左邊(我們的右邊)彎下身子,專注地清洗擱在石頭上的左腳。

  這一清洗的動作被刻畫得極度逼真。彌達斯的左手手指伸向腳趾縫間,似乎要確保每一寸肌膚都能被河水清洗,從他腳上滑落的水滴已然變成金子,而石頭本身卻保持了原狀。

  通過這一絕妙的手段,畫家從視覺上精確捕捉了彌達斯變回凡人的瞬間。

  就寫實主義、專注性、神話題材和純粹的男性軀體刻畫這些方面而言,若沒有卡拉瓦喬的范例,《彌達斯》是無法想象的。

  多人像作品中專注性與直面性的結合

  在卡拉瓦喬16世紀90年代中期的創作中,尤其是《音樂家們》和《逃往埃及路上的休息》這兩件作品中,已能看出專注性與直面性結合所發揮的作用。

卡拉瓦喬,《音樂家們》,1594-1595年

  但兩者結合起來作為最重要的組織原則出現,還是在曼弗雷迪、瓦倫汀、圖尼埃、雷尼埃和烏埃的小酒館場景作品中。

  比如瓦倫汀的《“音樂會”浮雕》中,我們可以發現兩個主題并行:

瓦倫汀·德布倫,《“音樂會”浮雕》,約1624年

  四個人物形象(左側的小提琴師、在他左側拿著半本書或正在翻頁的歌唱者、畫面后方背對觀者正在喝酒的男孩以及畫面底部將酒倒入細頸瓶中的男子)顯然沉浸于自己的行動,以致完全忽視了觀者,而另外三個人物形象(位于右側的兩名音樂家、畫面中間的男孩)直視畫外。

  的確,站在這幅作品前很難分辨以上哪部分給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瓦倫汀顯然在強化專注性人物時下了苦功,尤其是那名倒酒的男子。他的諸多細節很大程度上隱沒在陰影中,且讓人感覺極度專注于這一簡單的動作,以至于心無旁騖。

《“音樂會”浮雕》細節

  但很顯然,瓦倫汀也希望讓觀者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直視,甚至是被注視,不僅被位于畫面右側的兩名音樂家,而且還被畫面中心將臉頰靠在右手臂上休息、嘴巴微張像是在唱歌的男孩所注視。

  而在另一些作品中,專注性與直面性可能并非達到完全的平衡。

  比如,在曼弗雷迪的《飲酒者的團聚》中,專注性人物便占據多數。

巴爾托洛梅奧·曼弗雷迪,《飲酒者的團聚》,約1619- 1620年

  五個人物專注于某種典型活動(吞咽食物、彈奏魯特琴、倒酒、背對著觀眾喝酒),或被他們右側(我們左側)的某些我們說不清的事情所吸引。只有那名坐在右側、蓄著深色胡須、敞開著襯衫、頭戴羽毛帽子、將手中玻璃杯舉過肩膀讓人倒酒的賭徒好似藐視地注視著觀者。

  然而,在這件作品中,雖然直面性與專注性人物的數量懸殊,但賭徒的權重連同他特別的位置安排使作品帶給人的直面感壓倒了專注感。

  在瓦倫汀的《不同年齡的四個男人》(Four Ages of Man)中,四名人物中的三名看向畫外,只有右側一名穿著鎧甲的成熟男子正在閱讀。

瓦倫汀·德布倫,《不同年齡的四個男人》,1624-1625年

  但從這簡單的閱讀行為(更確切地說,是在研究一張軍事建筑的插圖)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種如同側放的大理石塊對整幅作品的錨定。

  《追隨卡拉瓦喬》

[美]邁克爾·弗雷德

2020年6月

有書至美-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

  作為一位杰出的藝術家,卡拉瓦喬的藝術風格對其后西方油畫發展歷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他逝世后的二十年間,其具有革命性意義的先例作品激發了后來者的競相學習。

美國藝術史學家邁克尓·弗雷德率先洞悉這些畫家之間的淵源,將他們的作品進行匯總,并檢視他們與卡拉瓦喬的本質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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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市面上比較少見的深入研究卡拉瓦喬派畫家的著作,本書細致梳理了卡拉瓦喬以及其追隨者:巴爾托洛梅奧·曼弗雷迪、瓦倫汀·德布倫、尼古拉斯·圖尼埃、尼古拉斯·雷尼埃、切科·德爾·卡拉瓦喬以及年輕的胡塞佩·德·里貝拉等人的作品,并深入剖析這些藝術家與卡拉瓦喬之間的關聯,使我們清晰地看到卡拉瓦喬派畫家的整體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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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邁克爾·弗雷德(Michael Fried,1939年—)是當代杰出的藝術史學家、藝術批評家、文學評論家與詩人。在這本《追隨卡拉瓦喬》中,弗雷德揭示了他稱之為“卡拉瓦喬派”畫家作品中的深厚意蘊與畫面的純粹野心,將為藝術史研究提供新的視角,注入新的活力,適合藝術研究人員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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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有書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