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控受賄的議長馬塞利諾·皮皮特（Marcellino Pipite），同時受控的還有副總理漢姆·里尼（Ham Lini）在內的14名議員

文|黃郁山

上周，趁著瓦努阿圖總統外訪期間，被控受賄的該國議長兼代總統皮皮特自己赦免了自己。更吊詭的是，這一切都是在一個民主國家的憲法框架下合法進行的。

各個共和國國家中，特赦常常是一項保留給國家元首所特有的權力。特赦可以決定一人是否自由，或消滅其罪行。在輿論的監督下，如此份量的權力難以輕易使用，但另一方面，這一權力存在的本身，也是對其擁有者的巨大誘惑。最為著名的一次特赦爭議，無疑是福特赦免尼克松，引發了官官相護的質疑。這一行為最終促成了共和黨在中期選舉中慘敗。

而在這起烏龍中，議長皮皮特之所以有權特赦自己，是因為瓦努阿圖憲法規定，當總統不能施行權力，或者身在國外，議會議長將自動接任總統一職。判決宣布時，總統鮑德溫·朗斯代爾（Baldwin Lonsdale）正在薩摩亞訪問。既然家長在國外，順理成章地，家中怎么樣就是第二家長議長皮皮特說了算了。

這一規定確實令人大跌眼鏡。畢竟，不管是奧巴馬還是奧朗德，他們在海外訪問時，并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是總統了，國內還得再安排一個總統。巴西可能是個特例，總統在海外訪問時，副總統在國內履行代總統職責，但是，你很難再想出還有哪國有如此總統接替規定。大多數英聯邦國家倒是有類似的傳統：當總理不在時，內閣需要一名代總理來主持。但這些國家中，總理畢竟只是政府首腦而不是國家元首。

太平洋西南部的美麗島國瓦努阿圖

瓦努阿圖這一接替規定的產生有其歷史背景。該國的前身，新赫布里底群島在殖民時代由英法兩國共管。因此，島上同時實行英國和法國制度，相應地，作為殖民地長官的駐地專員（Resident commissioners）也有兩個。1980年瓦努阿圖獨立之后，政治制度逐漸統一，瓦努阿圖總統一職繼承了駐地專員很多特性，卻沒有設立副總統和職位代理制度。之后，瓦努阿圖自然地產生了議長代理總統而非副總統代理的規定。

而作為代總統的議長皮皮特，在解釋自己的行為和接下來的憲法危機時，說特赦是為了維護“國家的和平與團結”。這基本上是重新復述了瓦努阿圖憲法的總統職責?？紤]到被控受賄的14名議員占全體議員半數，這個解釋倒不是完全站不住腳。不過，真要維護國家和平，一開始就不該接受賄賂吧？

10月11日，真正的家長朗斯代爾如期回國。離開幾天功夫，家里就發生了這么一出鬧劇，他的反應可以想見：在接受當地媒體采訪時，他毫不遲疑的宣布，會將“自家后院的垃圾全部清掃出去”。

瓦努阿圖現任總統鮑德溫·朗斯代爾（Baldwin Lonsdale）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沒錯，理論上總統可以撤銷特赦，但這一行為在現代民主國家中聞所未聞。反對黨準備就特赦合法性問題入稟法院，而任何可能的司法解釋，將可能為全世界提供第一個先例。

不過，僅從目前瓦努阿圖憲法對特赦權限的規定來看，事情可能會有轉機。因為憲法明確規定，總統的權限僅限于赦免罪犯被定罪之后的刑罰，換句話說，只有整個司法過程結束，罪犯刑罰確定，才能啟用特赦權。而這次，代總統為了趕在總統回國前特赦自己，還沒等到法院定刑就中斷了整個司法過程，特赦很有可能被宣布無效。因此，盡管這位“代總統”先生精明地利用了規則，他最終可能還是跑不了。